“撒钱？”老李一愣，这才注意到陈宇手里那个瘪了不少的蛇皮袋和周围人手里攥着的钞票，眼珠子也瞬间瞪圆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得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撒钱怎么了？陈老师撒钱！那是在做慈善！硬核慈善！懂不懂？”

他指着周围那些还处于震惊和恐慌中、手里攥着钱的人：“警察同志！你们看看！看看这些人！那个，”他指向还抱着钱、一脸懵的外卖小哥，“送外卖的，孩子等着交学费！家里急得火上房！”又指向那个蜷缩在ATM机旁、死死抱着搪瓷缸子、像抱着命根子的流浪老头，“这老爷子！大冬天就裹件破棉袄！冻得都快不行了！”再指向那个守着烤红薯摊、攥着一万块钱、手还在抖的中年男人，“老张！下岗了，就靠这点红薯养家糊口，前几天还愁闺女生活费呢！”

老李的声音带着一种朴实的煽动力，他环视着因为警察和保安出现而稍微安静下来的人群，大声道：“陈老师这钱撒得不对吗？撒给谁了？撒给骗子了？撒给二流子了？没有！他撒给的是真正需要钱救命、救急的老百姓！是咱们这些在泥地里打滚、求一口热乎气的普通人！”

他猛地转身，对着两个警察，腰板挺得笔直，语气斩钉截铁：“警察同志！我老李拿我这身制服担保！陈宇老师不是疯子！他是菩萨心肠！他就是……就是方式硬了点！但心是好的！金子做的！你们要抓，连我老李一起抓走！”

老李这番连珠炮似的抢白，夹杂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混乱的池塘。周围的喧嚣诡异地平息了不少。那些攥着钱的人，脸上的惊恐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人低头看着手里崭新的钞票，眼圈开始发红；有人下意识地把钱捂得更紧，仿佛那是黑暗中突然降临的一缕光；还有人看向陈宇的眼神，不再是看疯子，而是充满了惊疑和一丝……感激？

两个警察也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年长的警察眉头紧锁，似乎在快速权衡。当街撒钱引发混乱，肯定不合规矩。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保安队长说的也有点道理，而且看这年轻人的样子，眼神虽然疲惫，却异常平静，不像精神失常。最关键的是，周围那些拿到钱的人，看起来确实都是挣扎在底层的……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那个一直死死抱着搪瓷缸子的流浪老头，突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陈宇面前，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缸里拿出那捆还带着他体温的钞票，双手捧着，递到陈宇面前。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浑浊的泪，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断续的声音：“后……后生……钱……钱太多了……我……我老汉……受不起……你……你拿回去……给……给更难的……”

老头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陈宇看着那双捧着钱、微微颤抖的、肮脏枯瘦的手，看着老人眼中那种巨大的惶恐和一丝卑微的恳求，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没去接钱，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把老人捧着钱的手推了回去，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

“拿着。”他还是那两个字，声音低沉了些，“买衣服，吃饭。”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弯下腰，重新拎起那个又瘪下去不少的蛇皮袋，甩到肩上。他拨开挡在身前、神情复杂的老李，也绕开了那两个还在犹豫的警察，拖着袋子，径直朝着人潮更稀疏、光线也更昏暗的街道深处走去。背影在闪烁的霓虹和警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独和沉重。

老李看着陈宇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沉默的警察，还有周围那些攥着钱、表情各异的人群，重重地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喃喃道。

直播间的画面，定格在陈宇没入黑暗的最后一帧。弹幕彻底疯了：

【破防了！老头那一下我他妈看哭了！】

宇神推回钱那个动作……我人没了！

【硬核慈善，硬核到心坎里了！】

【警察叔叔：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抓谁？】

【老李！保安之神！】

【王海涛脸疼吗？就问你现在脸疼吗？】

【三百万……还剩一百多万……这夜还长着呢……】

陈宇拖着蛇皮袋，步子迈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子深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湿漉漉的地面。空气中飘着烧烤和油烟的混合气味。

叮！倒计时：18小时12分。剩余资金：180万。宿主，请加快速度。】

系统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丝催促。

陈宇没有理睬。他知道系统急了。他现在只想把钱花出去，然后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他走到一个煎饼果子摊位前。大妈裹着一件厚棉袄，手冻得通红，正在熟练地摊着面糊。夜深了，摊位前没有顾客。

“大妈，收摊吧。”陈宇把蛇皮袋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妈抬起头，脸上挂着疲惫。她看了看陈宇，又看了看他脚边的袋子。

“小伙子，不买煎饼吗？”她问。

陈宇从袋子里抽出一捆现金，直接递了过去。

“这些钱，你拿着。”陈宇说。

大妈愣住了。她没有伸手去接。

“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宇把钱塞进大妈手里。

“买衣服，买吃的。收摊回家休息吧。”陈宇说。

大妈手里攥着那沓钱，身体开始发抖。她想把钱退回去，但陈宇没有给她机会。

陈宇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世道，好人难做。”陈宇心里想。

大妈在原地呆立片刻，然后对着陈宇的背影喊了一声：“小伙子！谢谢你！”

陈宇没有回头。

叮！功德值+1000点。